新冠疫情前的一年 — 2019年的3月,我開始了一個 “海上絲路”之旅。 這個被郵輪公司包裝為 “馬可孛羅之路”,大致是倒著走馬可孛羅從中國回家的海路 (他從意大利去中國是走陸路的)。這是一艘新船的首航,由意大利東岸的亞德里亞海啟程,經愛琴海的希臘,航行至地中海東岸的以色列,然後到達非洲北岸。和馬可孛羅不同,我們不用走一段陸路到神秘的阿拉伯,也沒像五百多年前的葡萄牙探險家繞過非洲南端風高浪急的好望角,卻是從埃及用了2天通過現代的蘇伊士運河,再穿越紅海,駛出亞丁灣而到達亞拉伯。
郵輪特意深入波斯灣,經停阿曼、阿聯酋和沙地阿拉伯,領略了一番中東風情後,才駛出阿拉伯海,進入印度洋向南亞航行。十五世紀末葡萄牙人為了繞過強大苛稅的鄂圖曼帝國,探索以海路抵達印度,揭開了航海大發現的序幕。我們先停靠在果亞,這裡的Bom Jesus教堂,供奉著東來傳教士聖方濟各的遺骸。接著泊岸科欽,看一下鄭和下西洋時傳授給印度人的中國漁網。追隨華士古達伽馬的航路,我們經過斯里蘭卡,在印度洋航行三天後抵達馬六甲海峽 — 又是一個葡萄牙海上稱霸時的堡壘。郵輪最後繞經暹羅灣和中南半島諸國後抵達南海,完成由意大利出發到中國的海上絲路旅程。
我從澳門出發飛往威尼斯計起,全程剛好50 天,經歷歐、亞、非洲的15個國家,停泊22個港口,最後在深圳登陸,經香港回到澳門。因為太太沒那麼長的假期 (誰有啊?),我惟有獨自出行。也曾擔心過這麼長的日子住在船上,可會覺得悶?原來卻是一點也不會,一則是白天在海上航行的所謂Sea Days不算多,二則是很快便結識了不少 “船友”,三則是在船上活動很多,不愁寂寞。
船上的逍遙遊
除了睡覺我留在房間的時間不多,頂多看看衞星電視的澳門新聞(後來竟追陸劇“都挺好”) 和練一下書法。寫日記、整理照片和上網,大多在外面。10 樓自助餐廳的望海位置、11 樓的室外運動區和泳池、12 樓的健身室,以及好幾層甲板上的休閒區都是我流連忘返之地。雖然在船上吃得多,但運動也多。岸上行程往往是不停的走路,每天萬多步是起跳。在Sea Days的日子,則吃過早餐,稍作休息之後,便到健身室努力。在航行到阿拉伯海之後,氣温漸熱,更可以游水了。如此這般,五十天下來,腰帶竟要扣入兩格,甚至為此買了條新皮帶。
郵輪還為大家安排了不少節目。我參加過兩節免費瑜珈課程,也試過湊湊熱閙,在“威尼斯面具之夜”去跳舞 — 哈哈戴著面具你知道我是誰嗎!也有朋友邀我去一起參加學舞的班,但始終沒去成。每天晚上大劇院的節目很不錯,有幾次我還特意提早半小時去佔好的位置來欣賞呢。歌劇 “威尼斯之夜” 和一場Bvlgari 特約的Fashion Show都甚有水準。
在 “海上航行日”,如果黃昏的天氣好,我會帶著筆記本電腦,或袋著書本,甚或兩手空空,在船上找個向西望海的位置,坐下來把玩手上的東西,同時守候夕陽西沉入海。由於航行的大方向是東行,追逐暮色多要去船尾。那裡的星空酒吧有很多戶外的沙化座位,一雙雙的情侶最愛在此享受浪漫的氣氛,又要和夕陽紫霞合照,我是極樂意為他們記錄這個美麗甜蜜的一刻。在漫天抹上淡紫淺紅,悠悠海風吹拂下,我常不自覺地哼起 “霞滿天,一起看晚霞滿天……”。偶爾也會想起紫霞仙子和她的夕陽武士,然後盧冠廷蒼涼的歌聲在心中響起。
航行七個星期,曾遇上兩個農曆十五的日子。有位喜愛月亮的朋友,總會提醒我要在月圓那幾天捕捉難得的海上月出美景。但要計算月出的時間,並不容易,因為在海上有時上不了網,便定不到位,算不到月出時刻。於是我惟有在船尾的晚霞落盡之後,便走到船頭静静等待,直至夜幕低垂,往往因此耽誤了晚餐。就在暮色褪盡,海上漆黑一片,不辨西東之際,突然在某個方位有銀白的光透射出來,你便知道她來了 —- 啊,月色如洗,月白如練! “今夜的月色真美, 風也温柔”,夏目漱石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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